第七章 民法驱邪(1 / 1)

半晌后。

鬼气龙卷无声消散,楚紫儿呆坐在戏台边缘,一头青丝黯然垂下。

“你,可以帮我报仇么?”

“这…”

陈仁正暗自考虑,脑海中的青灯却是微微一震,似是在提醒他尽快答应。

见着青灯有了反应,陈仁心中一喜。

这莫非就是激活其余几层青灯的机缘?

“这小道士丧尽天良,人人得而诛之,只是我这实力……”

“还需姑娘助我一臂之力。”

楚紫儿摇了摇头:“他身为道士,我这一身鬼气又都是出自他手,他有太多制衡我的办法。”

陈仁微微皱眉:“那你可知道这李七安所在的德云观,又是建在何处?”

楚紫儿闭眼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着头,满脸的惨笑,

“我真傻,真的,他知我所有底细,我却对他一无所知。”

“偏偏……”

“我还以为他也爱我,就如同我爱他一般。”

陈仁叹了口气,有些不确定的问道:“那…”

“我若是寻着了他,又侥幸将他制住,你就当真愿意亲手杀他?”

楚紫儿听了陈仁这话,一张小脸上满是迷茫,那含着泪光的双眼中,情愫与怨恨不停纠缠。

过了许久,那眼神才逐渐坚定。

“我愿意。”

对于一个用情至深的女人来说,这三个字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。

但陈仁管不了这些了,他只想把青灯其余几层弄亮,看看后面那些术法里,有没有化解这满脸死霉之气的手段。

“那行,你先回去躺着,我想办法查一下这德云观的位置。”

楚紫儿冲着陈仁行了一礼,随即化作一阵红光,没入了那口柳木棺材。

柳木棺材的棺材盖子,也是磕嗤一声,自行合拢。

陈仁起身走下戏台,刚走了两步,身前的过道里,突然一阵白雾涌动,冷冽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。

“这特么又是哪位?”

陈仁微微倒退半步,心中惊疑不定。

直到三息过后,白雾散尽。

一丈宽的过道里,十几条梨木长凳,横七竖八的摆成了一个‘彩’字。

看着面前这个巨大彩字,陈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。

这十三位祖宗,也还算是懂礼数,没有从棺材里翘起身子来,亲口喝个彩什么的。

理了理身上长衫,陈仁才端起个名家名角儿的身段,冲着那十三口棺材,低头还了一礼。

“咚咚咚……”

十三口棺材里,同时传来一阵空洞的敲击之声。

挽起袍脚,陈仁再次弯腰行礼。

这就是曲终人散,关门送客的意思了。

在这灵台班子里,倒也不能真个把祖宗们送走。

幸好,祖宗们今夜似乎心情还不错,又是一阵敲击棺材之声,十三口各开三寸的棺材,同时合拢。

离了戏台,出了后门,陈仁刚要转身把门带拢,脑海中微微一昏,他的意识就被拉到了青灯旁。

脑海中的青灯,依旧是八层不亮,底层亮。

只不过在青灯旁边,多出了一本线装古书。

《曲艺杂记》。

翻开这曲艺杂记,第一页上大半空白,只写着寥寥几行小字。

“一曲落幕,魑魅魍魉,满堂皆彩。”

“赏化形资格一次,九术摸宝一次。”

化形?

陈仁再次翻动书页,在下一页上,赫然写着三个大字。

化物篇。

在这化物篇上,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。

蝴蝶化形,须消耗化形资格一次。

再次翻动书页,下一页则是,化人篇。

梁山伯化形,须消耗化形资格一次。

祝英台化形,须消耗化形资格一次。

当前剩余化形资格,一次。

摇了摇头,陈仁就将这曲艺杂记合上了。

化形成蝴蝶,还能去偷看一下小媳妇儿洗澡什么的,最不济还能算作一个紧急逃命的手段。

化形成梁山伯,难道是要去跟那些恶鬼讲点之乎者也?还是说教导她们小孩儿不能吃人?

等等,不是还有一次九术摸宝的资格?

陈仁心念一动,那九层青灯就像是小时候玩的老虎机一般,青色烛火开始在九层青灯之间,来回跳动。

开眼、招魂、驱邪、厌胜、巫蛊、扶乩、幻术、气功、命运。

“最好是摸到个命运那一层的宝贝,直接逆天改命,什么死霉之气,统统靠边站。”

很快,烛光停歇,落在了刻着‘驱邪’那一层上。

陈仁手中忽的一阵冰凉,低头看去,手里正拧着一片灰扑扑的瓦片。

“获得奖励:民法驱邪,稳尸瓦。”

世间驱邪之术,林林总总,奇奇怪怪。

但这无数的驱邪之术,大体就是分为两种。

正法驱邪和民法驱邪。

正法驱邪,一般就是各种咒语、指决、雷法、考召、科仪法事等等……

但是这些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,要么就是过于复杂,要么就是对作法人的神通,灵力资质之类,都有着不低的要求。

于是,民间驱邪术,就油然而生。

这民间驱邪术,虽然是主张的是驱邪捉鬼。

但是由于不研法理,不研天道,不研经文,只注重一个‘术’的研究。

所以这民间驱邪术,虽然说的是在驱邪,但往往他们使出来的那些驱邪法子,会比邪门事儿,还要更邪。

比如,众所周知的以血驱邪。

血乃至阳之物,狗亦是至阳之畜,这黑狗血驱邪的法子,不论在民间还是庙堂,都已经流传了很久。

《史记》中就曾记载:“秦始皇杀狗,磔四门以御凶灾。”

同样的驱邪买卖,要让正统道家来做,他们是断然不会杀狗泼血的。

毕竟正统的道家驱邪,还得讲究一个天地人和,道法自然,他们是不会选择杀生以救生的。

民间驱邪嘛,说起来复杂怪异,但要用四个字来概括,那就是管用就行,甭管什么邪不邪的。

比如鼎鼎大名的九叔,就是民间茅山术的代表人物。

当今国教,三清山的三清门,对于那些咬指头画符,咬舌头喷血的手段,是有些嗤之以鼻的。

在民间可就不管这些了,这民法驱邪的手段,有时候虽然确实不怎么雅观,但你架不住它好使呀。

在西南一带,就有这么一个说法。

人之既死,须高枕无忧。

棉枕过软,到了阴间就会直不起身子,不能挺起胸膛做鬼。

瓷枕空心,到了阴间就会总觉得心里不瓷实,老想回家看看。

只有枕瓦而睡,到了地府那头,才能有瓦有房,算得上是高枕无忧。

这稳尸瓦,通常是跟镇尸钉配套使用,算是先礼后兵的招数。

先给你稳尸瓦靠着,你要是还躺不安生,那就不要怪我用镇尸钉了。

抬手将稳尸瓦收起,陈仁才踏着漫天星光,往城里赶去。

入了城门,顺着巷子七扭八拐的,眼瞅着就要到家了,却看见李家祠堂那儿,依旧是灯火通明。

大靖朝并不宵禁,只要兜里有银子,买得起灯油蜡烛,你就是通宵点灯也没人会干涉。

可在祠堂口那儿,有两个下人打扮的家丁,正撅着屁股在地上抹石灰,这就有些不正常了。

而且他们洒下的石灰,可不是胡乱抛洒,而是画成了一个类似正方形迷宫的图案。

陈仁皱眉思索了片刻,这才想起来他们在干嘛。

“深更半夜的破地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