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花四溅,魏武弦的双手被震得麻木,两条胳膊就像插在身的木头,丧失了任何知觉。
好在近距离里,他也看到了陈映雪的虎口被震出血丝。
少年右胸前的血斑更大了。
箭伤扩大,皮肉撕扯开的剧痛非常人能够忍受。
若是再用力,少年将会被活活痛死。
魏武弦心一狠,一头撞他的左胸。
“噗!”陈映雪吐出一口黑血,血水洒在魏武弦脑后。
在魏武弦未来得及抬头的片刻间,少年忍住胸前火辣辣的阵痛,抬腿一脚踢中他腹部,将一百多斤重的成年男人踢飞开去,随后在空中翻了个筋斗,摔倒在七步开外的地。
魏武弦同样“轰”的一声砸下去。
两个杀手连忙跑过去把扶他起来,另外两人捡起地的火把,以防少年抹趁黑窜进别处。
魏武弦摇了摇脑袋,好不容易清醒了些。
他站起来,看到少年拄刀半跪在地,低垂着小脑袋,一股凝稠的黑血正从他嘴里流出。
他负了伤,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。
每当他试图举起手中的长刀时,就会发现长刀有如千万斤般重,难以提起,更别说举刀一战。
“要怪就怪你是陈长路的儿子,不然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。”魏武弦说着,活动了双臂。
从他手腕处传来关节摩擦的咯吱声,听起来像是饿狼在磨砺他的牙齿。
他从属下手里重新接过窄弧刀,示意四人从左右迂回包抄。
陈映雪抬起头来,黑亮的眼睛依然杀气腾腾,甚至有增无减。
他抿紧的嘴唇在抖动,唇里的牙齿咯吱作响,入地一寸的长刀在愤怒地颤抖——眼前的一切都在表达他的不甘。
对这样一双倔强的眼睛,让魏武弦心中的畏惧覆盖了整个胸腔。
他知道眼前陈映雪负伤颇重,几近丧失了抵抗之力,可不知为何,依然害怕与之对视。
“到了地下,我会给你多烧一些纸钱的。”魏武弦拖着那柄杀敌越百的军刀,一步一步逼过去。
刀尖划入地里,在他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。
就在此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刺破了林中的寂静。
深夜之际,林中竟有人在城里骑马。
是敌是友尚未得知。
魏武弦迟疑了一下,四个属下亦然。
陈映雪逮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,抓起刀,扬起一把沙土朝眼前人撒去。
一时间黄沙漫天,杀手们纷纷遮眼,他趁机拔腿就跑。
岂料刚跑出几步,从官道转弯处就闪出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来。
陈映雪大惊失色,好在反应敏捷,当即将长刀倒插入地制止自己继续向前滑行。
若不然,即便他今日有幸逃过刀戟追捕,也将葬身于马蹄之下。
骑马者长吁一声,紧紧勒住缰绳。
马蹄在距离少年额头一拳远的地方高高扬起,而后缓缓落下。
虽未曾踢到陈映雪,但此般惊吓也让双方受惊不小。
马背的人赶忙翻身下去,看着陈映雪,楞了一下。
陈映雪望着脸前陌生的男人,没有说话,他望着魏武弦的眼睛里藏有无数把尖刀。
“一人换数十条人命,倒也值了。”魏武弦说着,目光顺势扫到了怀抱少年的男人身。
那一刻,他的左眼皮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。
眼前是个容貌极俊的男人,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岁,头戴一顶竹编斗笠,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黑亮的大眼睛。
那双眼里像是藏着一片温暖的静湖,恬静,又深邃。
在此之前,魏武弦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双眼,便是铜驼寺里的得道高僧,想必也练不出那般沉稳的目光。
而与那样一双眼睛相应的,是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。
男人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,领口处有银丝绣成的藤蔓花纹,系在腰间的腰带也绣着繁复的图案,是块狰狞的狂兽面具。
他外罩一件暗红色的棉袍,宽大的袖口处,同样绣了獠牙猛兽的图案。
魏武弦又看向男人身后的黑色骏马。
马背除了两只行囊外,还有一只长约七尺,宽五寸的暗色木盒。
木盒表面是繁复的浮雕,一头阴刻着衣袖的花纹。
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,看起来十分可疑。
魏武弦正在思索对方到底什么来路,他身后一个属下嚷嚷道:“喂,不想死的,就把小孩扔过来,该干什么干什么去。”
陈映雪偏转脑袋望着对面的杀手,咬紧牙关,捡起地的长刀准备殊死一搏。
终究是体力不济,只朝前跑出一步,他就无力为继。
“哈哈!”魏武弦带头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。
红衣男人看向陈映雪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,一把怀念揉进温柔似水的目光里。
“看来你没能掌握风魂刀的秘诀!”红衣男人淡淡地笑着,安抚似的把手搭到少年肩头,将他轻轻扶起。
一名杀手勃然大怒,举刀喝道:“你这厮,难道也不想活了?”
当是时,几个杀手“呀”的一声朝二人冲过去。
晃动的刀刃反射火光照到男人的衣袖,照得他袖口的猛兽格外恐怖,仿佛活了过来。
一场血战似是在所难免了。
面对险情,红衣男人脸平淡的表情不变,低头靠近陈映雪耳畔轻声问道:“少年郎,可否借刀一用?”
陈映雪毫不迟疑地递兵器。
男人从他手里接过六尺长的刀,起身,旋转,如清风般穿过并排冲去的敌人。
他的速度很快,在他的脚跟后面,是带起的叶片在翻飞。
人眼几乎无法追踪他的脚步,更没人看清他手的动作。
只见一道残影掠过,四个杀手轰然倒地。
没有一丝杀气的男人踮起脚尖,缓缓落在层层叠叠的枯叶。
最后一道残影缩进了他的后背。
他握住长刀的右手指向地面,刀满是殷红的血水。
在他脚下,是四具温热的尸体。
每具尸体的左胸膛处都有一道伤口,从伤口里喷出去的血水,像是一朵妖艳的红花。
即便是新兵也明白,那是一刀穿透心脏的结果。
这是何等强悍的武力,竟在刹那间杀了四名军中精锐。
魏武弦瞪大了双眼,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。
“看来这次,你是杀不了我了。”陈映雪坐在男人身后,忍住伤痛,得意地笑了一声。
魏武弦咽了一口唾沫,哆哆嗦嗦地丢掉火把,双手握刀挡在身前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我?一个浪迹在九州的旅者,路见不平,借刀相助罢了。”男人淡淡地笑着,轻轻翻转手腕,沉重的长刀在他手里划出一道又一道完整的圆。
无论是他的举止,还是说话的语气,都在宣示他的漫不经心。
或者说,他根本不屑于正视眼前的杀手。
他身没有杀气,一股贵族才有的冷漠蒙在他身。
魏武弦无比确信这一点,可他同样坚定不移地相信另一点:
杀人这种事于男人而言,已是习以为常。
站在魏武弦面前的,是真正的杀神。
“杀神”回头看向陈映雪,轻声问道:“我很困惑,你为何不用天罡断魂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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