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盒(2 / 2)

谋君 紫苏九月 2568 字 7个月前

上面的文字,属于巴蜀都蛮族女书。几年前,他在西南边境曾经见过女书文字,写在雪花扇面,用于传递某种密语消息。

花娘怎会有这种东西?

宝蟾摇头,她从未见过此物,并打赌老鸨也不知。她很好奇,一条破烂帕子,有何贵重价值存放“百宝匣”。

她当然不知道,女书是都蛮族王室内部流通文字,传女不传男。外人皆言,都蛮族掌握巨大宝藏财富,而这笔宝藏的位置隐藏于女书文字密语。

都蛮族亦因此遭遇灭顶之灾,周边小国异族,皆对宝藏虎视眈眈,不断挑起战乱争端。

直至三十年前,“怀远大将军”率军,一举歼灭西南九溪十八洞蛮族,都蛮族宣告灭亡。

先帝对蛮族宝藏不屑一顾,“区区弹丸之地,即便铺满金砖,亦无法同我泱泱中华并论。”

至此无人再提女书,一个民族就此陨落,跌入历史深海沉沙。

银盒的主人是重点。

时枫摩挲腕间绿松石,疯婆娘费尽心思要拿到银盒,口口声声称,银盒是母亲遗物。怪不得他叫她“娼妓”,她的反应会那么坦然。她还说过,她是“娼妓生的崽子”一类话语,正好验证这一点。

贱妾庶女。

四字重若泰山压顶。

他轻轻将丝帛卷成一卷,临近末端时,忽然眼前一亮。

丝帛一角,以黑金火漆印有小小鹤首,外罩一圈黑炎。其形状大小,皆与他项上所戴玉章相符。

那是哥哥的徽记!

时枫阖合眼眸,往事历历在目。他有一同胞哥哥,名为时樾,官至北境大将军。时樾大他八岁,长兄如父,两兄弟驰骋天下,每每相随。

然而天妒英才,两年前,时樾与匈奴大战漠北。战场风云变幻,时樾本已占尽先机,却被一道调令错误地指向深林,结果中了敌人埋伏,麾下一百八十条性命,无一生还。时樾单枪匹马杀出重围,半路荒漠,被匈奴围剿砍杀。

英雄断腕,天意难违。

时樾死得蹊跷,那道错误的调令,出自谁手,目的为何,皆为谜团。

此次时枫调任京卫指挥使,实为调查哥哥死因。他查到时樾生前曾出过几趟远门,明为拜访天下能人异士,寻找平定漠北匈奴策略,暗地却另有目的。至于是什么原因,时枫不得而知。

女书丝帛竟留有鹤首徽记,那是时樾阅卷的习惯,证明时樾曾查探过此物,后又物归原主。

女书,银盒,花娘,时樾。

千丝万缕的线索缠绕成团,唯有从疯婆娘处下手,方能探察真相。

时枫不动声色卷起丝帛,重新放入盒内,瞥了宝蟾一眼。

宝蟾见状,吐了吐舌头,乖乖卸下珍珠耳坠,一并交出凤头钗等。

“公子手气不错,依我看,匣子里的首饰起码值一千。”

时枫将银盒扣合,揣入怀里。停了一息,又掏出张银票,赤红大字写着“一千两”,麻利递给宝蟾。

“谢过公子。”宝蟾欣喜接过银票,边塞进抹胸,边嗟叹运气爆棚,碰上一尊冷面财神爷,还不要求她伺候行房。

她一时暗爽,竟忘记分寸。

“我猜猜,莫非公子想拿首饰,借花献佛,送给‘四象馆‘的女倌?”

宝蟾障袂笑道:“那女倌对公子有意,公子这般情痴,管保她回心转意。”

“此物若能牵线良缘,宝蟾也算修得功德圆满,不辜负公子重金托付。”

她越说越离谱,还要坐庄凑局,约定相聚“四象馆”,三人醉卧西楼醒不记。

“公子,你说这样安排可好?”佳人双眸充满期待,为自己能做一朵解语花,感到兴奋与悸动。

男人低首沉寂一阵,思绪堕入记忆沧海。马车内的暗昧,雪白的臂膀,肌肤间亲密接触,丝丝缕缕酥麻,尽汇入脑海细浪翻腾。

良久。

突然一声不吭站起身,胡乱整理衣袍,刻意遮掩某些部位,头也不回趸出门去。

急得门外守候的知事叫道:“慢走慢走,爷办完事没?”

“改日再叙。”

男人阵风般离开,留下宝蟾莫名惊诧,难道她说错话?

正欲追出询问,忽然听见老鸨隔房叫她,“死丫头,你过来。”

宝蟾问道:“嫲嫲何事叫我?”

老鸨掐腰道:“雅间的银子已到手,你还追他干啥?快来帮我忙,将苏郎中的孽子打发送走,回头我补你一百两辛苦钱。”

宝蟾一听,喜不自胜,今日不知中得什么上上签,财运亨通。除去行院规矩五五分账,里外里她净赚两千一百,真是做梦都会笑醒。

这可比跟着三哥胡混吃香多了,哼,那只铁公鸡,想起来就可恨,骗吃骗喝占她便宜,巴不得他倒霉到家赶紧垮掉。

小小四品佥事,一毛不拔,救命之恩抛诸脑后。当年还不是多亏她拉着他吃花酒,他才没赶上锦衣卫血洗京卫,保住一条小命。

哼,三哥干得那些勾当,她可全记着呢。再不给她甜头吃,她就把他的罪证卖给黑市,兴许还有笔赚头。

宝蟾按了按抹胸内塞着的银票,勾了勾粉红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