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静看不到说话人的样貌,可听得清对方的声音。
她仰起头,想从盖头底下看到来人是不是“小贼”,但盖头遮得过于严实,只能看到精心裁制的大红喜服,和一双白皙的手。
“不用看了,我就是陈映雪,陈映雪就是你口中的小贼。”陈映雪目视前方迎亲的队伍,轻声笑道。
“明知道有危险,你还来?”
“我答应过你,要带你离开丞相府的,所以我必须来。”
“你这呆子。”叶文静用力挣脱陈映雪的手,无奈少年很有力气,她摆脱不了。
她几乎是带着央求的语气,对陈映雪说,“他们在路设下了埋伏,你快走吧,趁现在还有机会。”
“我不会走的,我有十足的把握,能把你平安娶回家。”
“你……”叶文静既跑不掉,又说不过他,索性放弃,不再挣扎。
她万万没有想到,“小贼”就是陈映雪。
如此想来,怪不得他要打听风萤月的下落,怪不得他要支开叶蓁,为的便是为这一天做下铺垫。
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他蒙骗这么久,被耍的团团转,叶文静是又好气,又好笑。
气的是被“欺骗”,笑的是娶自己的男人其实也差,居然还敢深夜来丞相府,凭这一点,他跟寻常的贵族少爷有天壤之别。
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,盛满她的心房。
她也握住陈映雪的手,不自觉地向陈映雪走近。
两人肩并着肩,在祝福声中,一道出了丞相府。
走在前院门前,叶文静忽然停下,回头,隔着盖头望向大堂的叶平生。
“阿爹,女儿走了!”叶文静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向父亲告别。
而大堂里的叶平生,望见门口的女儿,也鼻头一酸,落了几滴眼泪。
这是叶平生自丧妻以来,第一次落泪。
宾客们都说他爱女心切,不舍得女儿出家。
至于他内心究竟在悲痛什么,无人知晓。
在他擦拭眼泪的时候,陈映雪已经把叶文静送进轿子里。
叶文静进轿时,拽住陈映雪袖子,低声问道:“你真的做好了准备?”
“当然,路全是我们的人。”
“不,我指的不是这个,我指的是,你真的做好准备,娶我做你的妻子了吗?”
陈映雪摸了一下她的头,给予她肯定的答复:“当然!”
“风萤月的师父,可能就藏在路人里,你要小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松开叶文静的手,“不用担心,就算天塌下来,也有你夫君挡着!”
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陈映雪已然做下决定:叶文静非娶不可,婉月也必须纳入陈府。
老子这辈子,要的不多,成为天下第一,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媳妇,如果有谁敢阻拦,老子就从他尸体他过去,哪怕这个人是自己老丈人。
陈映雪一步跨黑色骏马,带着庞大的队伍返回将军府。
自队伍掉头的那一刻,陈映雪身旁,手捧黑色匣子的纪风尘就变得格外小心。
一双眼睛里满是警惕。
纪风尘昨夜又算了一卦,料定今日会有血光,所以他们才布下了信得过的军队。
唯有丞相府外面这条街,没有将军府的人,也是最有可能遭受袭击的地段。
熊岸同样紧张,握住刀柄的手满是汗水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。
护送迎亲队伍的将士们无一不是提心吊胆,战战兢兢的。
队伍每向将军府靠近一步,他们悬着的心就下缓一寸。
敲锣打鼓的乐队全然不知道,自己正将经历一场血战,依然卖力地演奏着,吸引路人的注意。
到了距丞相府三百来步的地方,路边道喜的人越来越多了,派利是的丫鬟都快忙不过来了。
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哄闹声
一头发疯的黄牛在街狂奔,朝迎亲队伍跑来。
路人畏惧,纷纷逃离。
来了!陈映雪立马从纪风尘手里接过木匣子,从中取出风魂刀,紧握在手。
“公子,此事交由我来处理。”熊岸前,从马背飞跳出去,站在队伍最前方。
他放下手中长刀,叉开双腿,伸展双臂。
待黄牛接近之时,熊岸竟然一把抓住牛角,虽被黄牛顶着向后退了几步,却很快站稳脚跟,他朝天怒吼一声,将几百斤重的大黄牛举过头顶,狠狠甩向断墙。
“轰隆!”黄牛砸在地,口吐白沫,一时没法站起。
熊岸拍拍手的灰尘,轻蔑地看一眼大黄牛,回头对大家得意地笑道:“雕虫小技而已!”
几个路人纷纷叫好。
队伍前方的人也都露出笑容。
便是在这个时候,陈映雪瞧见了一道光亮,自人群中乍现。
那是铁器反射阳光的光芒。
“熊将军小心!”陈映雪说着,抽出风魂刀,一拍马鞍,飞到熊岸头顶。
他双手扬,挡住了布衣老头的一剑。
二人对峙的刹那间,陈映雪看清了老头的相貌。
对方满是皱纹的脸,有一道狭长的伤疤,虫子一般趴在脸。
那双阴毒的小眼睛看得陈映雪心中一寒。
直接告诉他,来人便是风清扬。
须臾过后,陈映雪和老头各自分开,皆悬在半空中。
“有刺客,戒备!”熊岸慌忙大喊,捡起刀跑到轿子前面。
护送的军人们纷纷拔刀下马,守住迎亲队伍的外围,下人丫鬟们按照先前演练的那样,钻到轿子和车马底下。
叶文静听到动静,掀开帘子,焦急地望出去。
从天又落下来两个黑衣人,站在街道两边的围墙。
其中一人,她认得,是风萤月,另一人是风震宇,点苍派的三号人物。
半空中,陈映雪握住风魂刀,朝风清扬接连劈出数道刀气。
半月形的刀气或横或纵射出去。
风清在半空中来回穿刺,不止躲过刀气,还接近陈映雪,朝少年额头刺出一剑。
这一剑速度很快,加之他的剑由寒铁锻造而成,便是额有纯铁护甲,也会被洞穿脑袋。
陈映雪抓住他的每个动作,翻身跳,倒悬一刻,以风魂刀抵在长剑身,一拉,一划,划出一串火花,扫向风清扬。
后者向后弯腰,避开刀势,反手再刺一剑,划破了陈映雪的衣裳。
二人以刀剑相搏,在半空中厮杀十几个回合,难分胜负,方才各自落地。
陈映雪轻轻落在马鞍,瞧一眼手臂的伤痕,又看向拦在前方的风清扬,笑道:“今日点苍派三大高手前来道贺,给足了小生面子啊。”
风震宇冷笑一声,剑指陈映雪:“小子,酒里有毒,你不会不知道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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